化敵為友,淺談土耳其外交政策的「髮夾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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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材:聯合新聞網、BBC中文網、新華網國際、法新社

 

先來一個專有名詞英文教學,髮夾彎:「Hairpin turn」(土耳其文:Keskin viraj)

hairpin turn along Pike's Peak Highway

一般定義為道路路線如同髮夾而故名,一連串髮夾彎看起來像羊的腸子,亦稱羊腸,原意是形容曲折難走。時至今日則可作諷刺用語,形容同一個體(例如人、政府等等)對同一事物的看法前後不一如兩套標準。

 

好了!回歸正題!

 

土耳其 vs 以色列:攜手和解,土耳其 面子、裡子都顧及

Israeli soldier attacked while boarding Gaza flotilla ship

2010年5月31號,以色列軍隊在公海攻擊六艘前往加薩進行人道救援的船隻,其中一艘為土耳其籍的藍色馬爾瑪拉號(Mavi Marmara),造成10名土耳其公民死亡,19人受傷。對於以色列的攻擊,土耳其政府做出強烈回應,當時的外交部長達夫托葛魯(Ahmet Davutuoğlu)不僅將此事比喻為「土耳其的911事件」,甚至說重話:

「土耳其與以色列之間的關係不可能回到像過去般友好」。

時任土耳其總理的埃爾多安(Recep Tayyip Erdoğan)撤回駐以色列大使,並「冷凍」兩國軍事和經濟合作,雖未斷交,但關係降至冰點。這是兩國外交史上最嚴重的衝突,埃爾多安並且對以色列提出「停止封鎖加薩地區」、「正式道歉」和「賠償」等3項要求。

起初,以色列仗着聯合國的調查報告並不站在土耳其這邊而態度強硬,但是包含美國總統歐巴馬等多國介入和斡旋下,以色列總理班傑明・納坦尼雅胡(Binyamin Netanyahu)終於在2013年,致電埃爾多安,為當年「因疏忽導致土耳其人身亡事件」道歉;但當時埃爾多安接受道歉,卻未正式和解。

Prime Minister of Israel Benjamin Netanyahu

以色列總理 納尼坦雅胡

2016年3月在華盛頓舉行的核子安全高峰會場邊有則小新聞,土耳其總統埃爾多安與以色列能源部長史坦尼茲(Yuval Steinitz.)私下會晤。這是兩國「冷和」3年後最高層級接觸。會議中觸及到以色列到塞浦路斯外海的天然氣開採和管線輸送議題,此舉後來被外界視為「破冰」的契機。6月27日,以、土兩國達成協議,以色列承諾賠償2千萬美元,並不再干預土耳其對加薩走廊的援助計畫,同意開放港口阿什杜德(Ashdod)給土耳其、允許設置發電、醫療與海水淡化廠等;土耳其也將不再追究以色列於該事件中的責任。

Tiny Night in Port of Ashdod

土耳其官方安納杜魯新聞社(Anadolu)報導,載有1萬多噸人道援助物資船隻,已在7月3日抵達以色列阿什杜德港(Ashdod)。這艘名為「蕾拉小姐」(Lady Leyla)的船隻1日晚間從土耳其梅爾辛(Mersin)啟航。船隻經過35小時之後駛入阿什杜德港。根據土耳其災害與緊急事務管理署官員表示(Disaster and Emergency Management Authority),船上載有食物、玩具、衣物與鞋子。這場行動是在穆斯林重要節日開齋節(Eid al-Fitr)之前展開,預計2~3天後將運往加薩走廊(Gaza Strip)。

土耳其與以色列都是美國在中東地區的盟友,土、以交惡有損美國利益;對這次兩國重修舊好,美方也表示肯定。

 

土耳其 vs 俄羅斯:雙方終因經濟利益而互給下台階

俄羅斯與土耳其因俄國戰機在2015年11月遭擊落,導致兩國關係僵化。土國空軍於當地與敘利亞接壤地區上空,擊落俄SU-24戰機,一名機師及一名搜索人員死亡。土國政府指稱俄闖入土國領空,但俄羅斯堅持沒有越境,反批土耳其挑釁。

Vladimir Putin

俄羅斯總統普丁事後指除非土耳其道歉,否則不會解除制裁。俄國隨即禁止航機飛抵土耳其、禁止旅行社銷售土耳其的遊行團,令土國旅遊業大受打擊。俄羅斯遊客是土耳其主要外國旅客之一,但土耳其官方數字反映俄羅斯的遊客數目下跌近八成。土國2016年4月的旅客量比去年同期下跌28.07%,創自1999年5月最大跌幅。此外,俄國也禁止進口土耳其食物,例如番茄、瓜果、肉類、花卉等生鮮。

PRESIDENTE DE TURQUÍA VISITA ECUADOR

在土耳其和以色列達成和解之際,克里姆林宮也在同一天(6月27日)表示,土耳其總統埃爾多安致信俄羅斯,向總統普丁道歉,埃爾多安在信中表示遺憾,並強調「土耳其並非故意企圖射擊俄羅斯聯邦飛機」,並已預備以任何方法重修兩國關係,他向遇難的俄機師家屬致以「同情及深切哀悼」,並正式致歉。隨後兩國總統經過電話溝通,普丁在6月30日簽署法令,宣布放寬國民到土耳其的限制,除了旅行社恢復開辦土耳其的旅行團,雙方還將重啟相關的貿易談判,土耳其的農、工產品、技術勞工的簽證也將陸續獲得解禁,。

 

總結:多一個敵人,不如少一個敵人

以色列和土耳其能「重歸於好」,很大程度上得益於雙方「更讓一步」。以色列同意向加薩救援船事件中死傷的土耳其人家屬賠償2000 萬美元;土耳其則利用其自己與哈瑪斯的親密關係,幫助以色列尋找一位2014年在加薩失蹤的以色列公民,以及兩名失蹤以色列士兵的遺體;以色列同意土耳其可以繼續向加薩輸送人道主義救援物資,但是所有的物資必須在以色列南部的阿什杜德港卸載,並且接受以色列的檢查後再轉送加薩地區;土耳其同意不再允許哈瑪斯將土耳其作為「反宣傳」的基地;土耳其在國際法院對於以色列的起訴也將撤銷;兩國也一致同意,不在包括聯合國和北約等國際組織做出有損雙方關係的表態。

Flag of Hamas

依照協議,以色列仍實質有效封鎖加薩走廊的對外管道,土耳其也透過外交途徑向哈馬斯、巴勒斯坦自治政府傳達訊息並獲得兩組織應允至少「不鬧事」,換取物資援助,尤其加薩地區缺乏穩定的水電供應,有了土耳其支援,至少供應民生不是問題。

*哈馬斯(阿拉伯語:حماس‎ Ḥamās),也被稱為巴勒斯坦伊斯蘭抵抗運動,是一個集宗教性、政治性為一體的巴勒斯坦伊斯蘭教遜尼派組織,擁有自己的武裝力量。主要活動區域是巴勒斯坦地區(加薩走廊)和卡達等中東其他地區。

6月28日,美國「紐約時報」援引歐洲理事會外交關係專家艾丁塔斯巴斯話稱,「土耳其正處在歷史上最孤獨的時刻」。因此,在這樣的時空背景下,土耳其與以色列、俄羅斯兩個重要國家的關係發生關鍵大轉彎,並非意外之舉,而是表明土耳其正在對本國的外交政策進行調整,通過轉移外交重心改變目前的困境。

有分析認為,土耳其向來主打「零問題」的外交政策,實際上變成了與所有鄰國都有問題,看起來只有卡達(Qadar)、沙特阿拉伯(Kingdom of Saudi Arabia)是土耳其僅有的真正朋友。為了打破外交僵局,改善土國周邊的安全環境、提振經濟,重塑地區影響力,先找上以色列解決了後防問題,至少土耳其面子和裡子都顧到。而土耳其改善對俄羅斯的關係,背後更多是經濟考量。俄國經濟發展部官員表示:「歡迎土耳其商品回歸俄羅斯市場」,認為此舉可減少俄國的通貨膨脹且穩定物價。

土耳其政治分析人士「自由每日新聞報」資深記者塞爾坎・德米爾塔什分析認為,「失去中東地區內外盟友令土耳其的邊界安全陷入風險之中,不僅惡化土耳其在中東和歐洲國家的形象,也使土耳其蒙受了重大的經濟損失」。土耳其外交政策的「髮夾彎」,在各個方面都是理所當然。

因為土耳其必須重新善用其「緩衝區」的優勢,在各方勢力間尋求平衡,恢復以往在中東與西方國家間「橋樑」的功能。將國家的安全需求與經濟利益置於首位,這才是符合土耳其長期的戰略目的。

Bosphorus Bridg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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