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材:联合电子报、中时电子报、TRT土耳其国家广播公司、安纳多鲁新闻社、新华网国际在线、Sözcü、半岛电视台
位于以色列西南部巴勒斯坦自治领地的加萨走廊,自10月7日起与以色列爆发激烈冲突以来,国际声量、关注度大增,因为这不只是个「历史共业」下的问题,其衍生出大国角力、介入的斧凿痕迹斑斑也从未间断。这其中,曾经是包含曾经以「奥斯曼(鄂图曼)土耳其帝国」为统治者身分经营在此的土耳其。
巴勒斯坦、巴勒斯坦解放组织、哈玛斯有甚么不同?
巴勒斯坦是一个地区名,在地中海东岸延伸进入亚欧大陆内部。其疆域因为统治者对行政划分不同而变化,大致上今天的黎巴嫩南部、以色列、加萨走廊、约旦西部均位于此地区范围内。此区域最重要的城市就是「耶路撒冷」,犹太教、基督教、伊斯兰教均为了有效控制此「圣地」至今冲突频仍。二战结束后,以色列在「巴勒斯坦」重新建国,因此有「以色列」与「巴勒斯坦国」两个国家(世界上各有一些国家不承认),以色列与周遭的阿拉伯国家爆发过多场战争,当地的阿拉伯人因立场分成两大派别「巴勒斯坦解放组织」与「伊斯兰抵抗运动」。
巴勒斯坦解放组织(巴解组织)
1964年成立,里面包含多个派系。巴解组织的立场是倾向透过与以色列「谈判」的方式建立自己的「巴勒斯坦国」,因此与比较激进、想要「消灭」以色列的哈马斯常有冲突。巴解组织里面股份最大的是「巴勒斯坦民族解放运动」,通称「法塔赫」,最著名的领导者之一就是阿拉法特,自2007年的加萨之战后,法塔赫失去加萨,主要控制区在约旦河西岸。世界上大部分的国家认定巴解组织是合法代表。下面照片是时任美国总统柯林顿、以色列总理拉宾还有巴勒斯坦自治区主席阿拉法特。
伊斯兰抵抗运动(哈玛斯)
最近大家关注的「哈玛斯」就是相对「法塔赫」的主战派「伊斯兰抵抗运动」,成立的较晚在1987年,早期宣传主张「消灭以色列」透过暗杀、恐怖攻击制造舆论关注,是美国、以色列等西方国家认定的恐怖组织。不过,大多数阿拉伯国家、联合国安理会等认定其为抵抗组织。哈玛斯也曾经与巴勒斯坦解放组织合作,甚至在自治议会取得优势席位,也修改表述不再「消灭以色列」作为宗旨,接受1967年「以、巴边界」划定。可惜2007年的派系内斗导致加萨之战,战后两者分道扬镳,由哈玛斯控制这次「热点」加萨走廊。
安卡拉政府提高分贝声援哈玛斯
自冲突爆发后,土耳其是唯一将联合国「两国方案」(修改1967年边界的版本,大致与今日约旦河西岸「法塔赫」与「加萨走廊」这块「飞地」视为巴勒斯坦国,与以色列各自为单一国家)提出更具体的「担保模式」,引入包含联合国五常、沙乌地、伊朗、土耳其、埃及、约旦等国共管、约束两方势力,不过「曲高和寡」。
10月26日,埃尔多安一席「巴勒斯坦武装团体哈玛斯不是恐怖组织,而是一个为保护自己土地而战的解放组织」。此话一出,土耳其股市惨遭血洗,盘中两次触发熔断机制,终场狂崩7.1%,创2月以来最大跌幅,比里拉汇率贬值还刺激,可以此判断市场对这个言论的想法。想当然以色列驳斥埃尔多安并痛批哈玛斯是「卑鄙的恐怖组织」,宣布驻安卡拉的高阶外交官员即刻回国。
埃尔多安对于自己的一席话惹来如此风波不为所动,他先推迟出访特拉维夫借此表达不满。10月28日,埃尔多安在自己的推特帐号发文「以色列需要从这种疯狂状态脱离,停止攻击。」并出席在伊斯坦堡举办的声援巴勒斯坦抵抗以色列活动,还再次重申哈玛斯不是恐怖组织,加萨屠杀是西方列强的「杰作」,以色列是占领者是战犯,西方国家欠他的,但土耳其没欠,以色列还支持埃尔多安在意的库德势力。土耳其政府部门动起来陆续暂停与以色列在能源、基础设施、军工、航太领域的合作计画,国防部军令驻防东部、南部各省军区进入「一级战备」,并且大规模袭击叙利亚北部、伊拉克西北部接壤土耳其的库德族据点。联合国大会目前已经通过「人道主义休战」但是会员国还是分歧,没有约束力。
当然土耳其国内民众对这些事情不全然是一个看法,政府的举动与总统说出的话不能排除政治性考量,多数土耳其人都认为这是件很悲伤的事,不认同激进的哈玛斯手法也不支持以色列这种血洗,希望不要造成这样不断增加的无辜伤亡,巴勒斯坦并不等于哈玛斯,哈玛斯也不能代表整个巴勒斯坦的立场,战事其实也会为土耳其经济带来负面影响,对现在的土耳其人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
埃尔多安打着甚么算盘?
土耳其是穆斯林世界第一个与以色列建交的国家,同时间也与巴勒斯坦解放组织保持密切关系。90年代初期,土耳其、以色列迎来将近10年的「黄金时期」,双方在各领域都有深度交流,直到2004年以色列暗杀哈马斯精神领袖艾哈迈德・亚辛(Ahmed Yassin)后,时任总理的埃尔多安公开谴责是「恐怖行为」,并称以色列在加萨走廊实施「国家恐怖主义」,其强硬作风也让两国关系公开的「甜蜜」不再。
从2004年至今,安卡拉的话事者还是埃尔多安,这段期间土、以关系时好时坏,探究原因,土耳其秉持只要以、巴冲突就先激烈批评以色列、同时斡旋解决冲突当个「和事佬」。再怎么不假辞色,只要双方在「国家安全」的议题上有了交集,关系回暖与合作差别只在时间长短。举例来说,2010年的「蓝色马尔玛拉号(Mavi Marmara)」事件后,埃尔多安土、以外交关系降至「二等秘书」级直至2016年好转。这段期间土耳其持续呼吁以色列「解除对加萨的封锁」,表面上以色列当然没有,却同时允许土耳其的救援组织来加萨盖医院、凿井、翻修清真寺、运送人道主义物资等。
*蓝色马尔玛拉号(Mavi Marmara):以色列军在公海上攻击欲前往加萨进行人道救援的船只,其中一艘是土耳其的蓝色马尔玛拉号,事件造成土耳其公民伤亡。
土耳其与法塔赫、哈玛斯的关系也是「千丝万缕」,早期只有巴勒斯坦解放组织主导的时代,乃至于后续哈玛斯兴起,土耳其对于巴勒斯坦态度基本不愠不火。就如同前一段所述,这个情况直到埃尔多安的正义与发展党主政前半段皆如此。直到「阿拉伯之春」后牵动一连串中东政局动荡。
2013年「穆斯林兄弟会」背景的埃及自由与正义党总统穆希被罢黜,正发党跟哈玛斯都算「穆兄会」派,关系比法塔赫更紧密。「穆兄会」属于逊尼派保守的势力,甚至被许多国家视其为恐怖组织。加上哈玛斯有正发党、卡达王室、伊朗、黎巴嫩真主党的长期资助,所以这次巴、以的冲突连带引发埃及与土耳其、土耳其与伊朗关系也趋于紧张,不过目前情况尚在「动口不动手」保持克制的状况下。
有感于阿拉伯世界对于哈玛斯存在疑虑,安卡拉这几年对于法塔赫也加强接触,除了领导人阿巴斯(Mahmoud Abbas)多次造访安卡拉,土耳其也在以、巴耶路撒冷、阿克萨清真寺冲突上积极替巴勒斯坦发声,并给予法塔赫在医疗、民生物资上的协助,借此要在「法塔赫」、「哈玛斯」的天秤上找到平衡。但难免被批评土耳其的「帝国梦」又隐隐发作?作为穆斯林与西方的桥梁,安卡拉向来就是想建立区域调解人形象,如同早前的斡旋俄、乌冲突一样。借由巴勒斯坦议题建立在中东、乃至伊斯兰世界的权威,如同伊朗一样两国都不是阿拉伯人,却也基于「意识形态」在巴、以议题上发声。比起伊朗,土耳其显然更有自信认为这是利大于弊的外交动作,因为自己早就跟以色列建交,又与巴勒斯坦的两方势力都有接触,安卡拉一向不怕「公开交恶」这档事,只是「今天的我打脸昨天的我」,没甚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