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10月更新版面
几个礼拜前的某个傍晚,我拖着比身高长了几百倍的影子,还有头顶上一大片乌云步履蹒跚地回到寝室房间。刚从家乡阿达纳(Adana)过完寒假回来、常跟我打哈哈的室友发现我的谐星模式没有如往常启动,马上上前关心。
「亲爱的,怎么啦?」
「噢,我今天一事无成。学生证都过一学期还是拿不到、选课因为系统故障没选成、要上课因为老师记错时间只好停课⋯⋯」
「蛤,是喔,唉唷,这里是土耳其嘛(Burası Türkiye.)」
的确,在历经办居留证(详情请转往专文收看)、开通手机、学校注册等等需要拜会行政机关的浩大工程后,对于这种「永远无法一次轻松过关的大地游戏」,不管是土耳其本地人还是异乡人,大家的心情都从一开始的怒火中烧,逐渐被这种机制调教成习以为常,甚至有时候「事情办得太顺利,心里还会觉得莫名其妙呢」。
已经具备良好自我修复系统的我灵机一动,便和室友开始讨论在土耳其办事情时最常遇到对方用来打发人的话。我们分享彼此各种好笑又荒谬的经验,两个人在房间笑成一团,真希望这样笑一笑可以把我们的「芝麻圈」(simit;土耳其街头常见的面包,又有「小腹、大肚腩」之意)笑成「果仁蜜饼」(baklava;传统点心,又有「腹肌」之意)。
最后,我们精选出三句,还依照最常听到的频率帮它们稍微排了名,姑且就称它们为「土耳其人办事三句话」吧,字面看起来似乎是在形容他们速度飞快,不过,亲身体验过的人应该此时会心一笑吧!
第三名:明天再来
Yarın gelin.(稍微有礼貌)/Yarın gel.(命令式)
与其说土耳其人懒散,也许用「活在当下」这词会比较讨喜。土耳其人是感情非常丰富的民族,可能也由于这个缘故,他们在工作上给我的感觉也是人情为重、随心所欲。记得有次我去邮局寄包裹,高层主管还跑到柜台来邀请我喝茶,整个下午都在跟我聊土耳其和台湾的文化,其中也没有甚么业务和工作上身。不过临走前发生了一件爆笑小插曲,因为他最后跟我确认了台湾的首都是不是曼谷。但也有一次,我在下午4点多抵达学校某个分部,准备想处理一些注册和系统上的问题,办理人员却说今天太晚了,她5点得下班走人。
「明天再来(Yarın gelin.)」
一句话就把我打趴。现在只要要办些行政相关的事,我最怕的就是这句话了,虽然说明天也可以来,但如果今天可以弄好,那我们为什么还要相约明天呢?我常想这样回答:「明天我可以来找你喝茶,但今天先帮我卸下心中的石头不好吗?」也许下次我会鼓起勇气这样说吧。
第二名:这里是土耳其(甚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Burası Türkiye. (Her şey olabilir.)
土耳其人超级爱用这句话 !第一次听到朋友用的时候,我还想说:是在跟我开玩笑吗?我在空中飞了十几个小时大老远来到这里,难道我会不知道我人在甚么国家吗?后来,我才知道原来这算是一种土耳其人自我调侃的方式。这里是土耳其,在这个国家,甚么事情都可能发生,所以你得时时注意,但不必大惊小怪。
有句话说,「总在最深的谷底,遇见最美的惊喜」,我觉得完全是在这里生活的写照。虽然常常无法避免被「明明简单却硬是被复杂化」的琐事搞到心力交瘁,不过,真的都会在心中那一把火从熊熊燃烧,转化到自我放弃准备自行扑灭的刹那突然出现一丝丝光明。也许是路过店家不经意送的一束花、一个可爱土小孩的微笑,土耳其人的热情往往能让人觉得窝心;或者更幸运地,事情办到卡在僵局时出现秒速解决的救星,然后柳暗花明又一村,心情起伏波动图瞬间直线上升到顶点。
在土耳其,除了壮大了自己的心脏,我还学会了死缠烂打不放弃,还有货比三家省多多(连邮局、同一牌子的电信公司、客运或航空公司,在不同分部问到的价格都会不一样)。让我觉得哭笑不得的是,连土耳其人自己都天天在用这句「这里是土耳其」,真不知道该说他们可爱还是?!
第一名:没辙(没有一件能做的事)
Yapacak bir şey yok.
好吃肉丸子(köfte)卖完了、公车已经等了快一个小时了、不具甚么实质效益的号码牌发完了、系统坏了(真心觉得要用系统的时候,它都会在处于故障状态,欢迎厉害的工程师来土耳其落脚顺便拯救我们)、午休时间到了blablabla,只要双手一摊,再搭配上这句被我们列为第一名的土耳其经典名句,不仅土味十足,也让我们只能摸摸鼻子,一边带着微微垂下的心脏迳自飘走,反正,什么办法也没有(他也没有要帮你想办法),没有人要做任何事情,直接说掰掰!
土人办事三句话,即使学会了好像也没有比较吃香,不过却是一种满有趣的文化现象。或许也刚好让习惯飞快步调生活的我们,有个机会可以慢下来,试试看从容不迫的日子过的是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