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材：BBC中文网、法广RFI、联合新闻网、星岛日报、天下杂志

 

德国国会投票「认证」

在德国国会联邦院（Bundestag，上图）于 2016年6月2日以压倒性票数通过决议，将一个世纪前鄂图曼土耳其帝国对境内亚美尼亚人的屠杀定调为「种族灭绝」。出席约260名议员以举手方式表决，除了1人弃权、1人反对外，其余全部举手赞成，通过「1915和1916年亚美尼亚人与其他基督教少数族群遭到种族屠杀」的决议。

历史学家估计，大约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多达150万亚美尼亚人遭到鄂图曼土耳其帝国杀害，许多学者将此视为20世纪第一场种族屠杀。目前全世界约有20多个国家、宗教组织以官方名义发布采信此事件。（延伸阅读：土耳其强烈不满教宗「种族灭绝」论述）

亚美尼亚：德国不能屈服于土耳其的恶言相向

在投票进行之前，亚美尼亚总统萨尔基相（Serzh Sargsyan，上图）公开呼吁德国国会议员，不要屈服于土耳其总统埃尔多安（Recep Tayyip Erdogan）的威吓，继续就1915年亚美尼亚人遭鄂图曼帝国屠杀事件的议案进行表决。

 

土耳其强硬回击

土耳其副总理兼政府发言人柯土尔穆斯（Numan Kurtulmuş）在官方推特上写道：「这是一件历史性的错误，德国国会扭曲又毫无根据的认知对两国关系造成重大伤害，这项决议根本无效」。总统埃尔多安表示，德国议会的这决定将给德、土关系带来「严重后果」。总理尤迪伦（ Binali Yıldırım）则认为，土耳其不必为其历史感到羞愧。外长查武什奥卢（Mevlüt Çavuşoğlu，下图左）指责德国，试图利用「毫无根据」的议会决议转移人们对于德国自身「历史中黑暗篇章」（暗指德国纳粹屠杀犹太人）的注意。

在土耳其议会的四个党派中有三党表示德国议会相关决议「没有任何历史和法律效力」。埃尔多安所属的发展与正义党（AKP）与在野党共和人民党（CHP）、民族行动党（MHP）共同声明，呼吁安卡拉政府「要采取必须措施和决策『维护土耳其的利益』」，执政党正义发展党（AKP）发言人艾塔（Yasin Aktay）受访表明，德国国会通过这项决议案，已严重损及柏林与安卡拉当局的关系。

土耳其民间抗议

土国除了在外交层面召回驻德大使外，还约见了德国驻安卡拉的外交官。政治面发出诸多抗议行动同时，对国内民间可能爆发的抗议浪潮也作了准备。6月2日晚间，伊斯坦堡警方就封锁了通往德国领事馆的街道，设置高压水龙以防不测。在总领馆不远处，数十名的土耳其民族主义者举行抗议活动。他们认为，所谓的「亚美尼亚种族屠杀」完全是「帝国主义的谎言」， 标语上称德国是「法西斯主义」。土耳其媒体也对德国议会的决议作出猛烈抨击。有媒体给梅克尔画上了「希特勒」的小胡子，有些媒体用德语「傻瓜」（Dummkopf）或「可耻」（Schämen Sie sich）为标题。德国绿党议员厄兹德米尔（Cem Özdemir，下图）是此项议案的积极推动者之一，身为土耳其移民后裔，一些评论也将他列为「叛徒」。

为什么德国要这么做？

德国已多次为屠杀犹太人的罪行透过认罪来疗愈伤口。但先前德国对于亚美尼亚种族屠杀事件并未表达立场。有人认为，亚美尼亚大屠杀是纳粹的灵感来源之一。

BBC指出，很多德国人认为，这件事不只与土耳其现代史有关，也与德国现代历史有关。一次大战时的德意志第二帝国是鄂图曼帝国的军事盟友，明知道屠杀情事却坐视不管。对很多德国人来说，通过这次决议案是在面对德国过去的历史罪孽。不过另一派学者则主张当时的德国正在法、比边界和忙着和协约国对战，无暇处理盟友的动态，壕沟战也是惨无人道；何况，列强在殖民地屠戮当地住民事件也所在多有。将此事件「扩大解读」对德国也是庸人自扰。

 

风暴过后，土、德两国尝试降温处理

德国执政的基督教民主联盟党团副主席荣格（Franz Josef Jung）在6月3日出版的《西北报》（Nordwest-Zeitung）表示，没有理由去改变德国与土耳其之间的良好关系。两国是北约伙伴国，也都是欧洲理事会成员，双边经济与文化联系良好，「这一切都不应该受到质疑」。

德国总理梅克尔与外长施泰因迈尔（Frank-Walter Steinmeier，上图）则试图缓解事态。两人都强调了德、土之间的良好关系，以及三百万土耳其移民生活在德国的事实。施泰因迈尔表示，土耳其方面抗议联邦议院决议是「预料之中」的事情，同时警告在今后几周内双方最好不要再「过度反应」。

土耳其总理尤迪伦也对该国官方通讯社表示：「德国和土耳其是重要盟友，两国关系不会因为类似事件一下子彻底恶化」。此外，尤迪伦还特地强调，在总共650名德国联邦议员中，只有大约250人参与了表决。土耳其虽然承认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有许多亚美尼亚基督徒在与鄂图曼土耳其帝国部队作战时被杀，但是否认死亡人数如外界所说的高达150万人，同时也否认鄂图曼土耳其帝国曾下令发动系统式的屠杀，对亚美尼亚人进行种族灭绝。

小结

现在只有20个国家正式认定亚美尼亚大屠杀是种族灭绝，美国和以色列都不在其中。美国众议院外交事务委员会2010年曾表决通过认定这场灭族屠杀，但是欧巴马政府成功挡下决议案，理由是会危及美土关系。

目前土耳其和德国关系处于「冷和」期，德国国防部长冯德莱恩（Ursula von der Leyen，下图）女士对这样的情况表示担忧。她受访时表示：「土耳其参与北约在爱琴海海域的反偷渡行动，我们很清楚若没有土耳其，任务形同瓦解。」

土耳其政府也不是未曾针对此事件向亚美尼亚致意，埃尔多安在2014年刚上任土耳其总统时，就曾向亚美尼亚事件的遗族表达歉意，强调过去土耳其人与亚美尼亚人曾有过长期和平共处的时光。一次大战期间，双方都遭受来自周遭列强的磨难，土耳其人的伤亡同样惨重，国际社会若只将焦点放在亚美尼亚，对土耳其其实也未尽公平的。前文提过，传统强权批判别国素来是「指著别人鼻子骂」，殊不知「一支手指指著别人的同时，还有四根手指朝向自己」，过往的纪录也不甚光彩。土耳其、亚美尼亚正因为双方的种族、宗教信仰、甚至当年背后支持的「靠山」不一样，进而在那段时间里产生了悲剧，对土耳其无形之中成了软肋。所以在可见的未来里，「亚美尼亚大屠杀」仍会如幽灵般困扰土耳其，也会对区域政治平衡埋下不确定的变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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