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阔别八年后再次回到土耳其教华语三个月的心情记实。
亲爱的各位,我到了。今天是第五天,也是终于放下紧绷神经与严厚心防的一天。
还记得刚下飞机时,映入眼帘的,只有一片与世隔绝黄沙滚滚的异土,没有尽头的地平线,竟然牢牢圈住了我和一架飞机。我知道来这里是我自己的选择,可是竟然有种无路可退的压迫感。「既来之,则安之」如安抚人心的咒语不断在心中重复著。的确,飞机已经停好了,我现在是插翅难飞,与其当作是个美丽的错误,不如看成一场华丽的冒险。
这里的市中心车多、房子多、人种也多,他们来自叙利亚、伊朗和其他我们所谓的中东国家。对我,他们都张著各色多彩的大眼睛看着,但不像城市人那样积极地想要吸引你的注意,或是见怪不怪地瞥了一眼便别过头去,只是静静地盯着你。像猫一样,你也不清楚他们到底好奇不好奇。
这里只有一间大学,每一个学院就占了一个小山坡,乍看错综复杂的建筑与路线,催促着我赶快熟悉,别再以路痴为借口处处寻求协助。果然,第二天,我就能坐车到市中心逛百货公司顺便办手机门号,但那又是另一个故事了。
我的住处是一间套房,客厅、厨房、浴室、书房、卧房以及内部设备样样齐全。这是我第一次完全地独处,在专属我一人的小王国里,在「我的」书房看书、在「我的」厨房泡泡面、在「我的」客厅里坐在「我的」沙发上看「我的」电视。
但是这样足够应付一个小家庭的空间对我来说太奢侈,也太安静了,感谢热情的土耳其大叔大哥们,带着二十年前的台湾的浓浓人情味,提出了许多热情的邀约,包括去山上打猎。(那也是另一个故事。)
华语课
昨天开始第一堂课,学生有九人,对于中文都有相当高的热忱。面对有着硕博研究生、教授、学校职员背景的他们,虽然战战兢兢,但人来疯的个性帮我稳住阵脚,顺利完成三小时的课程。
在学校,我有自己的教室和办公桌,电脑、印表机、文具用品等各种设备齐全新颖。教育,一直是土耳其努力的重点,也因此,文人的要求都受到高度重视,同时,社会地位也就相对地高。路上有人跟我搭讪,我当然乐于认识在地人,也趁机享受一下难得的「外国人光环」,但是若来者态度过于轻浮,我便明白表示我的教职员身份,屡试不爽,对方马上收敛脸上的张狂,搁在我肩上的手臂也默默地缩回,端正地背在背后。很高兴在离亚洲这么远的国家还可以看到「尊师重道」的精神,反面想来,也希望文人不要仗势欺人、自恃甚高。
这是从我家窗户望出的景色,有时还会看到牧人赶牛羊来吃草,非常天然。这里的天空很大,仰望蓝天如碧海,仿佛纵身一跃就能畅快清凉。这里的夜空很美,顶上繁星点点,星座轮廓清晰,猎户座一手指向栖身的公寓,一手指向大海另一头的故乡。这里的人纯朴又热情,没有过多的包装与修饰,似乎所思所想都直截了当地摆在你面前,只要你展开嘴角,他们马上报以更灿烂的微笑。
短短五天,我对哈塔伊的观感已有大幅度的转变。心境改变人心,人心改变环境。
我在Hatay,我们下次见。
作者介绍:
Yüce
土文系毕业的无德无才老人一枚,过著糊里糊涂的人生:糊里糊涂进入土文系、糊里糊涂前往安卡拉当交换学生、糊里糊涂念完研究所、糊里糊涂找到工作。所幸天公疼憨人,在一连串愚昧又蠢笨的状况里,总能从中寻得解决的途径,也发现在一片混乱中,更显人情珍贵。土耳其,让我感受到很不同的人文色彩,因此书写记录,以免糊里糊涂的记忆体一不小心又弄丢了最美丽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