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一：伊斯坦堡的夜景。]

不知不覺，轉眼一年就過了。說「不知不覺」，其實有點懶惰，畢竟我很清楚知道時間是怎麼過得，也很清楚知道自己的收穫。很高興能夠藉著交換學生的機會，經由學生身分去探索土耳其，同時思考未來的方向。這一年的交換學生經驗，讓我結交到不同國家的朋友，像是伊朗、敘利亞、美國、英國、新加坡等。在跟這些朋友們相處、分享之後，深刻了解到生命可以如此寬廣，人生可以有這麼多不同的可能和選擇。

[圖二：和土耳其朋友的小孩一起吃飯，調皮搗蛋玩自拍！]

土耳其人的「瘋格」

還記得剛到伊斯坦堡時，因為經常找路、迷路，所以常常問路。讓我困惑的是，走在路上連續問五、六個人，每個人都會跟你講不同的方向。過馬路的時候，也因為抓不準穿越的時機，常常很乖的在路邊等紅綠燈、觀察車向。有一天還是紅燈的時候，旁邊走來一位土人對我說：「我想妳誤會紅綠燈的意思了，綠燈代表妳可以走、紅燈表示妳可以跑！總之只要沒有車子妳就可以走，紅綠燈只是這座城市的顏色而已！」後來仔細觀察，會乖乖站在路邊等綠燈的，的確常常都是外國人。上下班或是任何特殊時刻，伊斯坦堡都會塞車，一塞車車子就會塞到天邊，彷彿用幾世紀的時間都回不了家。

不僅只是交通情況讓我驚訝，吃東西的習慣也讓人驚艷(有時候其實已經到達驚嚇的程度)。土耳其人愛吃甜，土耳其甜點更是非常知名，不論是土耳其軟糖(Lokum或稱Turkish delight)、果仁蜜餅(Baklava)還是開心果捲(Fıstıklı dürüm)，每一樣都甜得要配上好幾杯茶才可以。就連土人們吃甜點時的佐茶，小小一杯也會再加兩顆左右的方糖。當我請他們吃台灣甜點時，他們不認為那叫甜點，而其中一位土耳其朋友來台灣的時候，喝珍珠奶茶時竟然要求「多糖少冰」！

[圖三：各式各樣玲瑯滿目的土耳其甜點。]

[圖四：市集內部也有豐富的果乾、香料和甜品。]

 

有一次教幾位土耳其朋友們用筷子，平時用慣刀叉、湯匙的他們，覺得筷子很難用，便開始開玩笑。一位友人說：「我現在終於知道亞洲人為什麼都比較瘦，因為筷子很難吃東西，所以你們無法吃太多。」另一位朋友則Google「湯匙」兩個字，然後擺在我面前說：「妳知道世界上有湯匙這種東西嗎？不要再用筷子吃飯，那樣生活太痛苦了！」

[圖五：伊斯坦堡亞洲岸「于斯區達爾(Üsküdar)」的少女塔(Kız Kulesi)夜景。]

豐富的土耳其文化

除了這些可愛的生活插曲之外，最令我喜歡的就是他們的樂於助人和好客。公車、地鐵或是迷你巴士上，常常看到年輕人讓座；找不到路時，會有許多人幫忙出意見，甚至直接帶你去目的地；土耳其朋友們經常邀請你去家裡作客，然後用豐盛的土菜跟各式點心招待你。有一次我一個人扛著十幾公斤的箱子回宿舍，沿途中不管是公車、地鐵或是上下階梯，身旁都有土男熱心協助、直接替我搬重物，儼然「土男大接力」。

除了藉由隨機發生的事情與土耳其人有進一步的接觸之外，我也會跟朋友去看展覽、討論小說讀物或是分享不同的音樂。比方說，夏天傍晚、不那麼炙熱的時候，我們會一起漫步到博斯普魯斯海峽邊，討論土耳其藝術文化的議題。比方說，我很喜歡的其中一位土耳其作家、諾貝爾文學獎得主奧罕‧帕慕克(Orhan Pamuk)的作品，可能是關於「我的名字叫紅」(Benim adım kırmızı，1998)裡面繁複細緻的描寫手法、也可能是探討「雪」(kar，2002)這本小說裡面所談到的伊斯蘭議題。

[圖六：博斯普魯斯海峽，位於歐亞交界。攝影：林漢城（Lin, Hang-cheng）]

夜晚睡不著覺的時候，室友會分享土耳其歌曲給我聽，解釋歌曲的意思也同時介紹她最喜歡的歌手。印象深刻的是冬天某夜，窗外下著細雨，我跟室友心情都不太好。她離開家鄉來到伊斯坦堡念書，而我則是從台灣遠赴土耳其，當時她放了這首「伊斯坦堡的秋天」(İstanbul’da Sonbahar，Teoman 2004，本文後面有附中文、土文歌詞翻譯)。 

結了緣，人生也就與它相連

土耳其的一切就是這樣緩慢而細碎的融進生活裡，開始喜歡隨時喝杯土耳其茶、悠哉在海峽邊散步的時光。

一直到現在，身邊的人還是會問我：「如果可以重新選擇，仍然會來土耳其嗎？」、「當初來土耳其之前的想像與實際到達當地之後，有失望或很大的落差嗎？」、「來土耳其跟去到其他國家，個人成長方面有什麼差異嗎？」在這個不斷被質問、要求說明自己的過程中，我也一再明瞭這的確是我想要的選擇。

交換學生期間，除了走訪保加利亞、摩洛哥等國家之外，還一度安排三個星期的愛琴海帆船旅行，計畫從土耳其南部地中海出發，沿著西部愛琴海沿岸航行北上到馬爾馬拉海、回到伊斯坦堡。雖然後來因為安全上的考量，而沒有成行，但是在籌備過程中，一位土耳其爺爺曾經很真摯的告訴我：「我今年已經七十歲了，但是我不老，唯有當你心中充滿遺憾與後悔的時候，你才是真正老了。祝福妳勇敢的走出自己的路，不要小心翼翼、害怕犯錯的過活，因為那樣的人生根本沒有活過！」

[圖七：伊斯坦堡歐洲區海峽邊，假日清晨許多土耳其人在附近散步。]

當時老爺爺是這樣叮嚀我的，而我也用這樣的態度提醒自己。很認真地說，到土耳其以後，文化衝擊以及生活感觸很多，但是沒有後悔與遺憾。在土耳其生活，一點都不容易，很感謝家裡的支持、交換學生的機會以及所有幫助我的人。很高興當初選擇了土耳其、給自己一個探索的可能，或許不是別人眼中最棒的選擇，但是無可取代，畢竟每一條路總是要有人去走。未來還會繼續研究土耳其、伊斯蘭以及中東相關的議題，之後的路還很漫長，我也將帶著土耳其的經驗，繼續朝自己的理想前進。

 

İstanbul’da sonbahar伊斯坦堡的秋天(以下歌詞為暫時翻譯，非正式使用)

Mevsim rüzgarları ne zaman eserse

當季節的風輕颺之際

O zaman hatırlarım

我就會憶起

Çocukluk rüyalarım,  Şeytan uçurtmalarım

孩童時的夢想還有我那只撒旦紙風箏

 

Öper beni annem yanaklarımdan

母親輕吻我的雙頰

Güzel bir rüyada

在一個美好的夢境裡

Sanki sevdiklerim hayattalarken hala

彷彿我所有的摯愛都還活著

 

Akşama doğru azalırsa yağmur

傍晚時分，微雨漸疏

Kız Kulesi ve Adalar

少女塔和列嶼

Ah burda olsan çok güzel hala

喔，如果你在這裡 那麼一切仍會多麼美好

İstanbul’da sonbahar

伊斯坦堡的秋天

 

Her zaman kolay değil

那是何其不易呀

Sevmeden sevişmek

與不愛的人做愛

Tanımak bir vücudu yavaşça öğrenmek

慢慢地熟悉那陌生的軀體

Alışmak ve kaybetmek

逐漸適應然後與之道別

 

İstanbul bugün yorgun

伊斯坦堡今天分外疲憊

Üzgün ve yaşlanmış

哀傷地日漸老去

Biraz kilo almış

她又趨沉重

Ağlamış yine

再次哭泣

rimelleri akıyor

妝容也因淚水而模糊

 

Akşama doğru azalırsa yağmur

傍晚時分，微雨漸疏

Kız Kulesi ve Adalar

少女塔和列嶼

Ah burda olsan çok güzel hala

喔，如果你在這裡 那麼一切仍會多麼美好

İstanbul’da sonbahar

伊斯坦堡的秋天

 

作者介紹

中文名字鄭思恆，英文名字Henny，土文名字Bahar，藏文名字卓瑪拉毛，保加利亞名字Elena，阿拉伯文名字kamilia。興趣是收藏回憶、蒐集名字，然後在記憶和各種名字裡，看見自己不同的樣子。

台大人類學系畢業，立志在「人類學」裡學人類。2012年透過台大交換學生計畫到土耳其一年，2013年台大畢業之後再次到伊斯坦堡念語言學校。即將於2014年夏天開始，在英國倫敦亞非學院(SOAS)攻讀中東伊斯蘭碩士。會講中文、英文和土耳其文。

致力用「五子」填滿生活，但是不是「房子、妻子、孩子、車子和銀子」。而是努力用「眼珠子」看見世界的美麗、「耳渦子」聆聽不同的聲音、「筆桿子」記下自己的心得、「腳丫子」親身經歷參與，最後用「嘴皮子」來說故事給別人聽。

原本想去西藏，後來去了西門町；最初想逛土城，結果到了土耳其。人生變化很大，對於生活的意見很多。不是一個隨便的人，隨便起來肯定會嚇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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