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材:法廣RFI新聞、新華網國際、聯合電子報、BBC中文網
「病患數」vs「病例數」,土耳其大玩疫情數字?
土耳其衛生部長寇賈(Fahrettin Koca)在9月30日坦承,未將境內2019冠狀病毒疾病(COVID-19,新冠肺炎)病例完整通報,回溯自7月29日起每天公布新增的數據是「病患數」而非「病例數」。事件主因起源自土耳其的在野黨共和人民黨(CHP)國會議員艾密爾(Murat Emir),他在9月29日揭露來自衛生部內部實驗室系統的一份文件,顯示9月10日境內共有2萬9377起新冠肺炎新增病例,但衛生部當天只有通報1512例,消息引發輿論譁然。外界質疑,土耳其新型冠狀病毒疫情嚴峻,衛生部因此偷偷更改疫情通報表上的定義。有報導認為,真實病例數可能較官方數據高出19至20倍。土耳其醫學會(Turkish Medical Association)向寇賈提出抨擊:「過去我們一直質疑衛生部的相關過程不夠透明、隱瞞真相、做出正確的防疫決策。」土耳其醫學會前主席阿德亞曼(Sinan Adıyaman)要求寇賈辭職。
寇賈在記者會中駁斥境內累計病例數達官方數據19倍的說法,他表示:「(疫情通報)表格中所有資訊都是正確的」。公布出現症狀的「病患數」,比通報新增「病例數」更重要。病例數包含無症狀感染者;病患數則只納入出現症狀者。衛生部也同時更新疫情通報表格格式,根據10月2日的數據顯示,過去24小時新增1502名「病患」、59人死亡,累計「病患」數為33萬70例、8384例病故。
的確,土耳其的病例數、確診病患數一直是當地輿論注意的題目,顯然土耳其在7月29日之後的作法是「蓋牌」,僅發佈有症狀的感染者。因為土國橫跨歐、亞兩大洲,即使先前經過嚴格的區域封鎖、禁足令而有效控制疫情擴散,仍敵不過社會在「解封」之後的經濟需求、人性的「麻痺」心理,導致在其他國家「疫情復燃」的情況在土國發生。
有些評論者認為土耳其「疫情黑數」可堪比印度近乎失控,不過兩國的國情、社會結構、公衛體系截然不同(土耳其的社會結構沒有階級制度、宗教和語言相對單純、中央集權制、衛生環境、基礎教育的水平遠勝過印度),拿來相提並論有失公允。自首例確診案例發生後,土耳其就積極參與快篩試劑與相關醫療器材的研發、製造,也同意包含中國大陸的生物製劑疫苗、美國輝瑞(Pfizer)藥廠等業者在土國進行第三期人體臨床驗證,克扎認為疫苗研發有望在年底前會有正面結果,但在此之前「土耳其得捱過最後的關鍵期」。
民族矛盾引發衝突,土耳其力挺「高加索兄弟」亞塞拜然
對於高加索地區,一般民眾的印象除了「好山好水、美女如雲」,或者神話傳說「挪亞方舟」的故事,對於該區域的政經局勢、利害衝突鮮少認識。近日,亞美尼亞、亞塞拜然兩國再度因為「納戈爾諾-卡拉巴赫(後述將簡稱為『納卡』)」地區烽火連日,這不只是兩國的齟齬,也將牽動周遭國家「選邊站」引發新一輪「大國角力」。
納卡的領土變化可從左右兩圖看出端倪,左邊是最初的情況,又變則是亞美尼亞介入後的樣子
簡單回顧歷史,亞美尼亞、亞塞拜然都曾是前蘇聯的加盟共和國。亞美尼亞信仰基督教,亞塞拜然則是穆斯林。兩國在蘇聯時期就對於「納卡」地區爭執不下。政治、地理上,「納卡」地區屬於亞塞拜然,可是人文上的「納卡」地區是亞美尼亞人佔了優勢,這是蘇聯時期史達林埋下的「傑作」抑或是「地雷」。1988年,「納卡(自治州)」舉辦公民投票決定成為亞美尼亞的一部分,引發了亞美尼亞、亞塞拜然的衝突,並且在蘇聯解體後升級為一場區域戰爭,直到1994年雙方在國際強力介入下停火,並加入由歐洲安全理事會組成的「明斯克小組」展開談判,多年來卻始終沒有任何實質性的成果。亞美尼亞、亞塞拜然雙方周旋在戰爭難民、「納卡」地位上持續對立也拒絕讓步。亞塞拜然要求亞美尼亞必須先從「納卡」地區撤軍才有意義;亞美尼亞則堅持亞塞拜然先承認對「納卡」地區的政治地位才願意撤軍;「納卡」自治政府則要求獲得亞塞拜然的正式承認再來談判。此後還多次在停火線發生武裝衝突,造成人員傷亡。
這個「政治冷區」再次熱鬧起來,不僅是兩國在前一段提到各種「先天不良」的背景,造成「後天失調」的因素也將問題複雜化。盛產石油的亞塞拜然與土耳其都是穆斯林為主的國家,有相同的文化淵源、經濟利益而關係密切。可是土耳其、亞美尼亞卻有解不開的歷史冤仇(最臭名昭彰的就是大家口中『亞美尼亞大屠殺』註),雙邊的官方關係早已降至冰點,所以土耳其在「納卡」衝突中均支持亞塞拜然。相反地,俄羅斯則是以「前宗主國」之姿在兩國衝突中扮演「翹翹板」的角色。俄國與宗教一致的亞美尼亞親近並且駐軍5千多人,雖然在蘇聯解體時將裏海的油氣資源拱手讓出,然而俄國與亞塞拜然仍保持良好的關係與影響力。戰略分析人士指出,俄羅斯不會坐視有如後院的「納卡」地區的衝突失控,特別是有可能刺激俄國南部地區(例如:穆斯林人口占優勢的車臣)的宗教矛盾,影響其戰略利益。
註:史稱的「亞美尼亞大屠殺」是土耳其、亞美尼亞揮之不去的噩夢。第一次世界大戰爆發,奧斯曼帝國加入德國陣營對抗英、法、俄的聯盟。高加索地區也是奧斯曼與俄國的戰場之一,不少奧斯曼境內的亞美尼亞人與俄國同一陣線。戰爭期間若碰上自家人倒戈是很要命的事,因此下令驅逐亞美尼亞人成為奧圖曼的必要之惡。這是日後亞美尼亞聲稱奧斯曼軍隊「屠殺」150萬人的由來,繼承奧斯曼帝國的土耳其認為這是亞美尼亞「妖魔化奧斯曼」因而不願概括承受惡果的癥結點。縱使大多數的人都以屠殺認定但此事在土耳其人心中仍然有許多不同的想法。
早在8月中旬,亞塞拜然的國防部長就表示土耳其願意在軍事上與亞塞拜然合作,當時「納卡」與亞塞拜然的交界處已經有零星衝突發生。這次的大動干戈也傳出土耳其空軍的F-16戰機「助陣」擊落亞美尼亞的SU-25「蛙足」攻擊機,旋即遭到土國政府否認,後續也未出現如相關照片等佐證資料。目前雙方呈現拉鋸的態勢,國際輿論也強力要求各方克制(因為國內亞美尼亞僑民的施壓,這邊再次看到法國總統馬克宏出來搓圓仔湯)。從地圖上看,歐、亞之間的能源、物流有三條陸路:伊朗、俄羅斯、亞塞拜然(有路過「納卡」地區)可選。絲路的商賈更是將亞塞拜然視為最佳的整補點。美國「外交政策」曾評論「為什麼西方需要亞塞拜然」,就點出高加索地區的局勢是美國為首的西方列強、莫斯科、德黑蘭「心照不宣」之下保持冷調的產物。但是在川普的外交政策走「退群」路線逐步被改變,使得亞塞拜然的「不可替代性」日益增加。除此之外,裏海通往歐洲、土耳其、巴爾幹半島的能源管線、鐵公路線皆距離「納卡」地區不遠。兩國之間軍事的衝突牽動世界持續關注,具備「多重身分」的土耳其也不可能置身事外。
不論在東在西,土耳其介入的國際關係都越來越深,牽扯到的有歷史情結、能源、貿易經營,無論歐洲、中東、中亞,土耳其在往後的幾年只會有更多版面,不想關注都難了!